楔子
天才濛濛亮,慶王府裡就開始忙碌了。
不管是東院西院還是前廳後廚,一路燈火通明人影匆匆。訓練有素的下人們略低著頭避開屋簷下冷硬的晨風,腳下用力,小碎步貼著地皮跑得飛快,手上的物件紋絲不動,走馬燈似的將幾位主人起床洗漱用的東西一件一件遞進取出,伺候各屋的大人們洗漱穿衣。
上早朝可是個馬虎不得的事,何況這府裡有三位要趕著上早朝的大人,闔府上下每天早上這通忙碌肯定是免不了的。

可是忙歸忙,還不能壞了規矩。這規矩可是慶王爺親自定的,絕對沒得商量。
所以這王府裡伺候早朝的下人們都時刻記著:無論早上怎麼忙,只要那位頂頂重要的人物還沒起床,西院裡就絕不能弄出半點聲響!
要是誰不小心打翻了盆子或者說話聲音大了那麼一點點,嘿,可別怪管家罵你,連別的下人都會一起罵你不長眼睛。

王爺的話在這王府裡就相當於朝中的聖旨,沒有人敢違背!可是,下人們閒暇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偶爾會在背後嘀咕幾句。
本來麼,慶王爺是當今聖上的親五叔,掌管著兵部大權,攝政王爺權傾朝野,一向以冷面公正著稱。不論什麼人到了他的面前,沒有不規規矩矩,行止端方的。可偏偏府裡這位爺是個異數,他不僅我行我素,還淨找王爺的晦氣。
王爺不喜歡大興土木,卻專門請人給他修建精美的畫室,本以為他會喜歡,卻發現他天天在裡面除了發呆就是睡大覺。王爺又請人給他佈置了書房,放滿各類稀有的書籍古玩,希望他能讀讀書彈彈琴,修心養性,可誰知他卻在裡面置了個鐵匠鋪,天天捶捶打打做些不知名的東西……王爺的苦心全都白廢不說,還被他嘲笑了一次又一次。
不過,這位爺也有他過人之處。
別看他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當他偶爾精神大好的時候,也會踱到桌案邊去找張紙在上面畫上幾筆或者信手寫上幾行字。然而就這看似簡簡單單隨隨便便的幾筆字畫,出了王府的門就能立刻賣個大大的價錢。且不說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將他的丹青墨寶奉為極品,就連那些傲慢清高的文人墨客們也對他的畫追捧得如醉如癡。
下人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哭著喊著要把銀票當草紙一樣送上門來給他,而他對這些卻好像從來都不甚在意。不論別人如何示好,他總是那副愛答不理心不在焉的樣子。

第一章 府中無大事
一、王府清晨
墨無痕今天醒得早,慶王爺一動,他就醒了。
醒是醒了,可身上懶,還是躺著不想動。墨無痕只把一隻眼皮略略掀起來,看著慶王爺輕手輕腳地找衣服,披衣下床,小心地拉開床前的帳子,又輕輕地合上。
墨無痕閉上眼,想再睡一刻。外間屋傳來銅盆裡洗臉的水聲,還有慶王爺漱口的聲音。墨無痕知道,慶王爺在外間用了早飯之後就會更衣去上朝,然後便是處理不完的公務要事,不到晌午不會回府。
墨無痕在床上翻個身,幽幽歎口氣。這十多年來,日日都是如此。那人似乎從來都不曾想過隱退的事。難道國家就真的有那麼多大事等著他拿主意?
墨無痕再翻身,慶王世子鴻銳自小就被封了爵,現在到了歲數也得去上朝,而自己的兒子墨玉青今年新考了個武狀元,有功名在身,按規矩也得去朝上站著。這王府裡每天早上都兵荒馬亂的趕著上朝,之後就清淨得沒有半點人聲,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和門外的一大堆下人面面相覷,如此沒勁的生活除了睡覺還能幹什麼?!

睡就睡吧,可是為什麼今天這心裡這樣不舒服?似半夜回家的貓,把爪子在門上一下一下地撓,高一聲低一聲地叫著,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墨無痕索性睜開眼睛望著帳頂。
是慶王爺昨夜枕邊那無比惋惜的一聲歎息,觸碰到自己記憶的閘門。歷歷往事翻攪開來,怎麼也揮之不去。昨夜夢裡,那些少年壯志忍辱受屈的怨憤充斥在胸口,如水波翻湧,怎麼也不肯平息。
心裡悶得難受,指間便蠢蠢欲動。索性披衣下地,也不梳頭,也不洗臉,衣襟敞開著,就那麼飄飄然喚一聲丫鬟伺候筆墨,合便往畫室的方向走去。
從案頭取下現成的白紙,抖手展開嘩啦啦鋪滿畫案,轉身抓過架上的筆,也不看它是頭是尾墨薄墨厚,只管一路上挾風帶雨揮灑開去。

不一會,白生生的宣紙上已經墨色濃郁,一片積迭的群山,連綿不絕,聳立雲端。
墨無痕一口氣畫完整張紙,並不歇氣,換了支筆,在硯台裡略沾了沾筆鋒,便就著半乾不濕的紙張再從頭一路皴擦而下。筆走龍蛇,橫拖豎劈,手腕翻轉間,一幅潑墨山水撥雲見日呼之欲出,胸中的一口鬱悶之氣也在漸漸疏洩開來……

墨無痕直起腰向後退去一步,望著滿紙淋漓的墨色,一抹略帶自嘲的輕笑爬上他唇邊,冷冷地自語從嘴角溢出:「關山路途萬千,處處忠骨累累。今日我在此作畫送你,可知當年我一去不歸時,又有誰肯為我歎息半句?」
往事如煙,那些泥濘的山路,刺骨的寒風依稀浮現眼前,與面前的畫卷重疊在一起,更添悲壯幾許。

「給王爺見禮……給王爺見禮……」丫鬟們清脆的聲音依次響在廊下,換回正在神遊的墨無痕。
墨無痕有些茫然地抬頭看看門口來人,一時有些愣怔。
來人正是慶王爺沒錯。只是不知道這勤政奉公的王爺明明去上早朝了,怎會這麼早就打道回府!

慶王爺雖然為官多年,也曾戍守邊關,這些年卻保養得十分好,不僅身材挺拔偉岸,連面皮也是依舊平整緊繃。魁梧的身材配上英挺的五官,依然是當年那個風流倜儻的五王爺。若說不同,這些年過來,也只是臉上多了些鬍鬚,看上去多了些屬於成年男人的沉著穩重。
看著這副相貌,墨無痕總忍不住似嗔似怨地發幾句牢騷:「這袁家的人不知道祖上積了什麼德,讓他們這一脈個個都生的英明神武氣宇軒昂,讓人一不小心就被他們騙去真心--真是沒天理!」

慶王爺大步流星進了墨無痕的畫室,直接到右手椅子上坐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在跟誰生氣。
墨無痕上下打量面前的人。這個時辰,這個人穿著齊整的朝服坐在家裡還是第一遭,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新鮮。
「你被罷官了?」墨無痕揚起的嘴角的樣子很難說不是幸災樂禍。
慶王爺沒有心思玩笑,「皇上告病,免了早朝。」聲音沉甸甸的,好不掩飾內心的憂慮。
「哼,好啊!」墨無痕的眼風掃過,把一切都看得清楚。「前些時候他御駕親征,打了敗仗都沒病,怎麼偏偏風大將軍一說要走,他就病了?他這江山到底是坐給誰看?」
慶王爺何嘗不是一樣的想法,只是皇帝的事,做臣子的,誰能管得了呢。看了看面前打抱不平卻衣衫不整的墨無痕,慶王爺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風大將軍給皇上賣完命,皇上轉手就把他拿去換地,這種缺德事,你們滿朝的能臣,就沒一個出來說句話?」墨無痕口無遮攔,直戳慶王爺的痛處。
「怎麼沒有?」慶王爺想起都惱火。「只是皇上身體不適,總不能不顧及著吧!」
「哼!」墨無痕冷笑「你們袁家的傳統還真是一脈相承,事到臨頭的時候,不是出征就是抱病,全都能躲到一旁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這話指桑罵槐,像一根鋼針直刺得慶王爺面上立刻變色。然而,墨無痕似乎還不過癮,非要再添上一句讓慶王爺窩心一輩子的話。「風大將軍走了也好,省得留在這裡再受你袁家的閒氣!」

慶王爺的小廝拿了件家居的衣服來服侍慶王爺更衣,慶王爺黑著臉換衣服。
墨無痕看看小廝手裡的朝服,抬起頭來問慶王爺:「哎?你說今天不用上朝了?」
「嗯。」慶王爺哼了一聲。
「那青兒怎麼沒回來?」墨無痕質問慶王爺。
慶王爺唯有苦笑:「你還不知道那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貪玩!平日忙的時候還老想著吆五喝六的出去聚會,今日免了早朝,他們能捨得回家來?--我從朝堂出來的時候,他們早跑沒影了。」
墨無痕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上樑不正下樑歪!」說著,把筆往筆洗裡重重一丟。
「哎,無痕,好好說話不好麼?」慶王爺皺眉。
「對不起,我睏了,王爺自己說吧,我要睡了。」說完轉身就爬上軟榻,打個哈欠拉過被子把自己裹成一隻蠶繭舒舒服服補他的早覺去了。
慶王爺不由歎氣:看來這個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想關心自己的仕途啊!

二、墨小將軍
本來一聽說免了早朝,墨玉青心裡挺高興的。因為好些日子了,皇上都不高興,老黑著張臉看誰都不順眼,上朝就跟過堂似的難挨。尤其是自己這一班青年將領,每次皇上的目光掃過來,都冷得讓人心裡發毛,今天難得免了早朝,大家誰不高興。
腳步飛快,墨玉青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裡盤算著這多出來的半天要幹什麼。
先跟小武一起去拜訪一位新結識的武林中人,然後順道去信仁公府叫上翟小公子到城門口的鳥市看看有沒有新到的八哥,家裡的禧子老大不小的了,得給他找個伴。再去趟南城,看看穎瑤姑娘幫忙找的房子,順便給爹買一爐新出爐的包子……
一路行程還沒想完,墨玉青就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扯住了袖子。「青兒,你跑這麼快幹嘛?」
墨玉青聽見這聲音就皺眉,不用問也知道這個人肯定是慶王世子鴻銳。只有他,從小到大每天都跟看賊似的老盯著自己不放。
「別拽我,我有事!」墨玉青粗聲粗氣衝旁邊甩了一句。
「我沒事,你去哪裡我陪你去!」旁邊那位不但不惱反倒更來了勁頭。

墨玉青從下人手裡接過馬韁繩,先吩咐了跟班的小廝去喊武二公子過來,然後這才轉過身看了看旁邊急得冒汗的世子鴻銳,「我去妓院,你也去?」
慶王爺家法嚴格,墨玉青料想鴻銳不會輕易犯難跟自己進出青樓。
可誰知鴻銳似乎早有準備,根本不怕墨玉青的威脅,一揚眉毛,笑得很是可惡。「青兒要去青樓?好啊好啊!我陪青兒去,小武呢?快點快點,同去同去!」說著話,鴻銳腳下認鐙翻身就上了馬。
墨玉青一計不成暗自氣惱,看著鴻銳得意的樣子更是不高興,可是又拿鴻銳沒有辦法。他很清楚,從小到大,只要鴻銳這塊牛皮膏藥貼上來,自己就根本別想甩掉。
「快點啊!青兒,」鴻銳反倒過來催墨玉青。
「小墨!走啊!」武二公子騎了匹滿身斑點的青花馬跑了過來,一臉的小雀斑都透著高興。「咱們今天去哪玩?」
墨玉青看看鴻銳,心想自己在辦的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去信仁公府叫上翟小公子一起去城門口的鳥市吧。」墨玉青不得不改變原來的計畫。
「又去看鳥啊?」鴻銳哀叫,「這一個月都看了二十八回了,天天看,天天都沒有,鳥販子都被你逼得要上吊了!」
「你不想去就別去!」墨玉青冷冷地答,完全不給慶王世子一點面子。
禧子是墨無痕的愛鳥,當年墨無痕年少時祖父重金買來給墨無痕玩的,腳上拴了紅線,意思是替小主人消災避禍的玩意。因為是生辰禮物,所以那只鳥取名叫禧子。墨無痕很喜歡牠,雖然這隻貪吃貪睡還經常掉毛的胖鸚鵡總是學不會說話,但卻一直陪在墨無痕身邊,相濡以沫已經快三十年了。而對於墨玉青來說,這鳥就是自己的家人。
「唉,青兒,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想去咱就去吧!」鴻銳明知道去也是白去,但還是執意要跟在墨玉青身邊。
三人說走就走,呼喝一聲,幾匹駿馬穿街過巷雜遝而去。

※     ※     ※     ※     ※

一整個下午,慶王爺都在前廳忙碌。等到終於送走最後一撥客人的時候,日頭都快落山了。慶王爺揉揉脹痛的額角,吩咐管家關了大門,然後慢慢向後面西院裡走去。

進了西院,慶王爺先遣走了下人,才開始找墨無痕。
結果不想找了一大圈,才發現墨無痕摸黑躺在西廂裡窗前的搖椅裡,兩隻鞋底朝上翻在地上,腳丫子蹺得比肩膀還高,一晃一晃搖得椅子。包子的油順著手指頭往下流,墨無痕一邊忙著把手指頭湊到嘴上去嘬包子湯,一邊還在跟架上的禧子說話。
「……我跟你說吧,毛梳得越勤它掉得就越多你不梳它它也就不掉了。棉襖雖破好歹也是棉襖總比沒有強,你再不喜歡也得湊合過倆月這天才能轉暖呢。到時候你就是變成禿子都沒人攔你……」
看見慶王爺走進來,墨無痕撿起最後一個包子問王爺遞過去。「吃麼?」
慶王爺看了看那帶著包子油和口水的手,搖搖頭,「都快吃飯了,你現在吃這些,等下又該吃不下飯了。」
墨無痕翻個白眼:「誰稀罕你府裡的破飯,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反手把最後一個包子送進自己嘴裡。
慶王爺皺眉:「青兒呢?你又讓他去十三街啦?」墨無痕就喜歡吃福月樓的小籠包子,這包子肯定是墨玉青給他買的,福月樓就在十三街口,顯然是墨玉青是去了十三街。
「你跟青兒說以後少去十三街!那地方都是妓院,是非多。」慶王爺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墨無痕。
「哼,」墨無痕卻不以為然,舔舔油手,意猶未盡的樣子。「他去妓院怎麼了?我看啊他去妓院找姑娘惹是非總比在這府裡被男人糾纏強!」
「嘖!怎麼說話呢?」墨無痕的話說得實在難聽,連一向聽慣了怪話的慶王爺都有些受不了。「這府裡誰糾纏他了?」慶王爺有些慍怒。
「還有誰,老色狼養的小色狼唄。」墨無痕咯吱咯吱晃他的搖椅,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慶王爺心想墨無痕這張嘴真讓人頭痛,不教訓一下早晚得被他氣死。於是慶王爺一抬腳踩住墨無痕竹搖椅下面的彎杆。
搖椅猛地一停,墨無痕整個身子陷在椅子兜裡,舉著倆油手掙蹦了半天都沒掙出來。

慶王爺跨步到搖椅前面,伸手抓住墨無痕的兩個腳腕子。用力往自己腰裡一帶,墨無痕整個人就被拖進懷裡。「說,誰是色狼?」朝堂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嗯?墨無痕看看自己腰部以下,都已經落在了別人的手裡。「你就會恃強凌弱。」說著就想拿油手去抹慶王爺的臉。可慶王爺功夫不是一般的好,手還沒伸出去,就被慶王爺一手一個抓住手腕,牢牢固定在頭部兩邊,再也無力掙扎。
「說啊!」慶王爺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獵物。兩人貼得太近,墨無痕身上的味道清晰可辨,慶王爺不覺硬了起來。
「我來嘗嘗小籠包的味道!」慶王爺一抬手把墨無痕的雙腳架上自己肩。身體向前一傾,下體抵住墨無痕的褲縫,臉便湊到了墨無痕的面前。
「你!」墨無痕你了一下便說不下去,因為雙腿大開,股縫處清晰無誤地感受到熱棒的壓迫,心下知道對方已經起意,一抹紅暈便迅速染上白皙的面頰。

慶王爺難得看到這樣『羞澀』的墨無痕,反而捨不得立刻縱情。於是把墨無痕牢牢固定在懷裡,不慌不忙地細細觀看。
墨無痕這張臉,雖然經歷了不少磨難卻並沒有印上多少歲月的痕跡。五官還是那麼俊秀,皮膚也還是那麼乾淨。雖說不再是當年那個心高氣傲恃才傲物的墨家二公子,卻依然清澈如水,如冰似玉,透出骨子裡的出塵。
只是這凌亂的頭髮和放浪的形骸,終究是跟從前不同了。彷彿水晶盒子裡的胭脂,雖然色彩依舊奪目,香氣更加醉人,卻終究是墜落枝頭,沒了往昔的生機。

慶王爺緩緩湊過去,舔舔墨無痕的嘴角。懷裡人扭頭躲開。柔軟的唇蹭在臉上,讓人心裡一輕。慶王爺再去舔墨無痕另一邊的嘴角,「嗯,這包子的味道還真是不錯!」
「討厭!」墨無痕緊閉了眼睛,可是臉上卻越來越紅。下體被頂得難受。微微地蹙起眉頭。
慶王爺一低頭,直接吻上了墨無痕的喉結。
唔……墨無痕渾身一顫,雙唇微啟。
慶王爺的舌頭趁機溜進了墨無痕的嘴裡,攻城掠地一路強取豪奪肆意品嘗墨無痕溫潤的唇齒,更不放過那條伶俐的舌頭……
一路糾纏不歇,等慶王爺終於肯抬起頭來換口氣的時候,墨無痕早已經氣喘吁吁。「裝什麼大尾巴狼?剛才給你吃你不吃,等人家吃完了你又咬人家舌頭!有你這樣欺壓百姓的麼……」

慶王爺笑而不語,把墨無痕細長的雙腿從肩上放下來,一左一右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接著掀開墨無痕的衣服,伸手就去解墨無痕裡面的褲帶。
「堂堂王爺,自己的腰帶都不自己繫,解起別人的腰帶來倒這麼利索。」墨無痕皺起好看的眉頭,嘴裡嘀咕著,手裡卻再沒動作,由著慶王爺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眼看好事就在眼前,慶王爺心花怒放。可就在這時,外邊院門吱嘎響了一聲。
慶王爺心裡暗叫聲「不好」。想都沒想就一把托起墨無痕的腰,不分裡外,一把把墨無痕的褲子給他提了上去。
也就是慶王爺剛把墨無痕的腰帶勉強繫上的功夫,門廊下就響起了墨玉青清脆的聲音,「爹,你在裡面麼?」聲音逼近得太快,讓兩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爹!」還沒等墨無痕出聲回應,墨玉青已經準確無誤地一掌推開了房門。

慶王爺蹲在地上,臉憋得通紅。怎麼都想不通,這孩子怎麼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墨玉青才不管慶王爺怎麼想。此刻的他已經被憤怒填滿了胸膛。一切都不出他的預料,推開門就看見這麼一幅畫面,自己的爹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地躺在搖椅裡,媚眼含春兩頰緋紅正在舔盤子。慶王爺托著爹的一條腿,蹲在地上給爹穿鞋……不用問也知道,剛才屋裡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爹又被慶王欺負了!
「青兒,你來了!」墨無痕畢竟是墨無痕,再尷尬的場面也見過。此刻硬了頭皮開口,聲音倒是還沉穩。
墨玉青眼裡冒火,把拳頭握了又握,「爹,我去書齋裡等你,有事跟你說!」
說完狠狠看了眼慶王爺。

捉姦在床的感覺清晰可辨,慶王爺看著墨玉青的背影,不由感歎,「這長大了的孩子真的不如小時候可愛。」
小時候他會一路喊著慢慢地從院門那邊找過來,有足夠的時間讓兩個人收拾。即使運氣不好被撞上也能騙他去看廊下的鳥或者拿個點心什麼的哄過去。哪像現在,動不動就這麼目光咄咄地審視你,滿臉不容置疑好像要當場扒了你的皮。
墨無痕也是心有餘悸,慢慢放下擋在面前的盤子,坐直身體悄聲問慶王爺。「你說他是不是生氣了?」
「哼,我看差不多!」慶王爺訕訕地答。
「可咱們還都穿著衣服呢。」墨無痕不甘心。
慶王爺滿臉玩味地看看墨無痕,「你兒子跟你一樣,只要是認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滾!」
墨無痕的鞋又從腳上飛了出去。

三、父子密謀
墨玉青坐在東廂書齋的椅子裡,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在外頭,別人都說爹是天下第一才子,慶王爺是天下第一癡情。兩個人情深一切的故事被到處傳揚;而在這府裡,雖說沒有王妃,雖說王爺拿爹當個寶,所有的下人都不敢怠慢爹……可是這些都不能說明爹就是這王府的主人。
在墨玉青眼裡,真實的情景是:爹是被人禁錮在這裡的,如籠子裡的鳥,如池中的魚。慶王爺給他錦衣玉食,給他僕從如雲。卻從沒給過他更多的自由。他無時不刻不在慶王爺的監視下,他除了可以跟禧子說說話,和自己說說話便再沒有任何朋友。

對面的房門開了,先走出來的腳步沉穩有力,直接去了外院,隨即聽見院門處慶王爺吩咐丫鬟們進來伺候的聲音。
丫鬟們應著,陸續走了進來。
墨玉青輕輕冷笑。這慶王府裡的丫鬟小廝一眾僕人都是用熟了的,西院內院什麼時候需要伺候什麼時候不需要伺候都清楚得很,進出的時機永遠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更兼一個個口風甚緊,即使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也絕對不會走漏半點風聲。所以,這些年來,都被慶王爺為所欲為……自己小的時候就親眼看到過,爹皺著細眉滿臉汗水被那個人壓在床上,那個人巨大的陽物在爹的後庭進進出出,爹咬牙呻吟的樣子是那麼的痛苦。
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發誓,早晚有一天,一定要帶爹離開這裡。

另一個腳步聲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下了台階,穿過院子,一路來到門口。
「青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啊?」墨無痕從書架上順手拿了本書,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墨玉青靜靜看著自己的爹,心想難怪慶王爺囚禁他這麼多年都不肯鬆手。他的一舉一動總是這樣的隨意而優雅,落拓中透出的骨子裡的高貴,不經意間便讓人著迷。
「青兒,你啞巴了?」墨無痕的聲音圓潤好聽,有種魅惑人的魔力。在墨玉青面前,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威嚴的父親,倒是更像一個不修邊幅的大哥。
面對這樣的墨無痕,墨玉青滿肚子的火氣和責難都無從發作。

「這裡不用伺候,都出去吧!」墨玉青吩咐左右。
丫鬟們不敢違命,依次出門,帶好門扇。
墨玉青等人都走遠了這才壓低了聲音說:「爹,我今天去看了幾處房子。都是獨門獨院,價錢不貴,地方幽靜。我想跟慶王爺說,我們下個月就搬出去住!」
墨無痕的茶杯停在半空,丹鳳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略想了想,墨無痕慢慢放下茶杯,轉頭輕聲問墨玉青:「青兒,你真的要搬到外面去住?」
「自然是真的!」墨玉青有些生氣。

墨無痕輕輕一笑,「也對!慶王府姓袁不姓墨。我們住在這裡本就不是正理。這『慶王府裡的墨小公子』,說出去確實不好聽。」
「是啊爹,我們早點走吧。」墨玉青不明白自己的爹到底在憂鬱什麼呢?自己都這麼大了,有功名在身又有一身好武藝,還怕自己保護不了他麼。
「你讓我想想。」墨無痕把書當扇子搧,在臉前一搧一搧的比劃,好像心裡很凌亂。
墨玉青看著墨無痕,心裡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感。「爹,我不想讓人說我的功名都是沾了慶王府的光。我想讓別人知道沒有慶王府我也可以建功立業。」
墨無痕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功名?」
墨玉青使勁點點頭。「是啊爹,我考試得了武狀元,別人說是慶王爺的照顧,我在戰場上打仗立了功,別人又說是慶王爺的栽培,我所有的努力都被說成是慶王府的功勞,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屬於我自己的功名?」
「功名……功名!」墨無痕喃喃自語。已經多少年不曾想過這個詞了?怎麼今天竟又聽到了?
時間過的真快啊,回想起來自己那年五癆七傷的一身病,一手抱著不滿兩歲的幼子,一手拎著個破鳥籠子,大雨滂沱中被大隊人馬壓鏢似的送進慶王府大門。那個時候的自己,哪敢想會有一天墨家出了武狀元,墨家的人會再度入朝為官並且要贏取屬於自己的功名!心頭湧起酸澀,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墨無痕把手裡的書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撫摸,彷彿撫摸過十幾年的歲月。
一抹笑意爬上他的嘴角,扯出唏噓後的無盡感慨。「好啊,青兒大了……墨家也是時候該重整門楣了。」

「爹,你不高興嗎?」墨玉青陡然擔心起來。「我們出去過不好麼?」墨玉青追問。
墨無痕細細長長的丹鳳眼眨了眨,笑得諱莫如深。「就這樣吧,房子你若是看好了就買下來。咱們先有個自己的宅子,你也可以先搬過去。至於其他的事……慢慢來。」
「嗯,好!」只要墨無痕點頭,墨玉青就覺得大功告成了一半。嘴角立刻翹了起來,眼睛亮亮的,看住墨無痕很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打算:「爹,我這就去把地契房契都拿回來。明天我就找人收拾屋子,爹,咱們可說好了,等我把上房收拾好了,你就帶著禧子搬過來住!」
墨無痕有些沉吟,但是面對青兒純淨清澈黑黑亮亮的雙眸,墨無痕不忍心掃他的興致。「等你收拾好,我抽空帶禧子過去小住幾天。」
「什麼啊?爹!」墨玉青不滿意了。「我是說長住,你搬來跟我住!」

墨無痕沒有說話。
墨玉青暗暗咬牙,轉念一想似乎也明白了。慶王爺不會那麼好說話,輕易放自己和爹走,而爹被他困在這裡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肯定是怕了他的淫威。
投鼠忌器,這個事自己不能操之過急,沒準說急了爹更要吃苦頭。墨玉青滿心愧疚。「爹,青兒剛才太莽撞了……這個事我聽爹的,爹覺得什麼時候合適就什麼時候走。」
望著墨無痕漸漸舒展開的眉。墨玉青主義拿定,慢些來,慢些來。待我在朝裡再站穩些,待我再多些功名。待皇帝對我委以重任,到那時,誰都別想阻攔我帶爹走。
「爹,我先去了。」墨玉青恨不得立刻就拿到房子。
「嗯,去吧。」墨無痕點頭。

望著墨玉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墨無痕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凝重。
青兒小的時候,自己總擔心他會被那些仇恨自己的人暗害,從不讓青兒離開自己半步,所以照顧幼子的任務全都自己一手承擔,連晚上睡覺都不肯假手他人。
那時的青兒人小體弱,經常生病,自己經常徹夜不眠地照顧他。連累得慶王府上下都不得安生。好不容易等到他長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照顧,可是他卻說不喜歡慶王府,一心想著要走。
然而辛苦拉扯大的孩子有了出息想展翅高飛還是讓人欣慰。墨無痕心裡很清楚,墨玉青的要求很在理,自己完全沒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只是這邊一支持,那邊恐怕就要有人不幹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墨玉青前腳剛把房契遞到墨無痕手裡,後腳慶王爺就派人過來請墨無痕去書房說話。
墨玉青不放心,跟著墨無痕一起進了慶王爺的書房。
慶王爺今天也不知道是鬍子剛修過還是給誰氣的,臉上青森森的一片坐在桌案後面一動不動。世子鴻銳臉紅脖子粗的站在一邊,看見墨玉青進來,險些就要當場發作。

「王爺找我來有什麼事啊?」墨無痕跟個沒事人似的,走過一屁股坐在慶王爺書案前的椅子上。袁鴻銳和墨玉青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兩邊。
「青兒在外面胡鬧!」袁鴻銳小狗似的直著脖子開叫。
「我才沒有胡鬧!」墨玉青也不甘示弱,小公雞似的揚起了冠子。
「你亂花錢就是胡鬧!」鴻銳向前一步。
「我才沒有亂花錢!」墨玉青也向前一步。
墨無痕抱起手來靠在椅背上乘涼,眼睛看著天花板搖頭晃腦哼起了小曲……

啪!一聲巨響。「都給我跪下!」
撲通,撲通兩聲,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小狗小雞都矮了半截,屋子裡立即沒了聲音。
慶王爺畢竟是個當權的王爺,一言九鼎的人物,早年間也是帶過兵的,氣勢在那裡擺著,發起威來絕對不是好惹的。
墨無痕收回視線,緩緩坐直身子,笑嘻嘻看向眼前的人--手。
「你使那麼大勁拍桌子,手不疼啊?」

四、京城墨府
怎麼能不痛呢,只是,痛也得拍。
慶王爺在外面一向很有辦法。再難辦的事,再難纏的人,到了他這裡都能收拾得清清楚楚管得服服貼貼。可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後院平白起了火。
「到底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青兒在外面買房子?」慶王爺繃起臉來審案子,直接質問墨無痕。
墨無痕看看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樣子。「房子的事我知道啊,是我讓他買的。」
「你買的?!」慶王爺的嗓子明顯有點緊。看看鴻銳,忽然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本來聽鴻銳說墨玉青買了房子還以為只是小孩子胡鬧,叫來教訓一下就完了,可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竟然是自己廟裡的那尊佛要買房子,這可怎麼辦?

「王爺,是無痕讓青兒買的宅子,無痕私自作主沒有請示王爺,這都是無痕的錯,無痕不敢抵賴,王爺要打要罰就請傳令吧!無痕領罪!」兩個手腕併攏了伸到慶王爺面前,丹鳳眼如泣如訴哀婉似秋水流轉,讓慶王爺再沒辦法說出半句責備的話。
可是買房子畢竟不是小事,墨玉青天天喊著要出去住,這次竟真的買了房。難道他們父子倆都要出去不成,那這王府的規矩和自己面子往哪裡放?
「王爺,那宅子獨門獨院小巧幽靜,聽說後園的花草已經養育多年十分茂盛,無痕喜歡得緊。」墨無痕輕輕張口,不急不徐地給出解釋,一字一句如滴水穿石傳到慶王爺的耳朵裡,讓慶王爺的火氣消啊消啊就沒了。
慶王爺低頭看墨無痕擺在面前的手。
墨無痕的手十分好看,每一根手指都修長纖細。只是小指的骨節因為多年的風濕露出明顯的變形,而手背上兩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半圓形烙印,更是讓人格外心痛。
慶王爺靜靜看著這雙手,臉色換了又換,最終歎了口氣。「買個宅子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是無痕喜歡,我看也沒什麼打緊。買就買了,只要可心就好!」伸手用自己的掌心蓋上墨無痕的手背,輕輕撫摸那讓人痛心的傷疤。

「多謝王爺!」慶王爺話音落地,墨無痕的手指就泥鰍似的溜出了慶王爺的掌控,毫不遲疑,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順路拎起墨玉青。「謝王爺寬大,如果沒有其他事無痕就先告退了。青兒不懂事衝撞了王爺和世子,無痕替他賠罪,這就帶回去教訓!」
說著話,墨無痕的身影向門口閃去。
「等等!」沒等墨無痕奔到門口,慶王爺就念出了定身咒,叫住正在逃遁的人。
墨無痕沒有辦法,只得轉過身再聽王爺的示下。
「花了多少錢,讓帳上給你!」慶王爺的話擲地有聲。
墨玉青和鴻銳都沒明白王爺這話的用意,只聽墨無痕嫣然一笑,嘴上說聲「謝過王爺!」轉身就往外走。
「父親,怎麼能這樣算了?」眼看墨玉青走了,袁鴻銳擰緊眉頭只差沒把地板跪出兩個坑來。

※     ※     ※     ※     ※

這邊慶王爺在書房裡耐心開導世子袁鴻銳,講解欲擒故縱的馭人之術。那邊墨無痕回了自己的上房也沒閒著。一進畫室,關起門,墨無痕立刻就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找了半天找出張紙來,拿在手裡橫看豎看,念叨著:「勉強湊合吧。」鋪在案頭提起筆來就開始寫字。
墨玉青站在窗前把剛才的情形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爹,我們不能要他們的錢!若收了他們的錢,那不就成了他們買的宅子?我們怎麼能說得清!慶王爺這個老狐狸真夠陰險狡詐的。」
墨無痕眼都不抬,只淡淡地告訴墨玉青。「不論誰掏錢買的房子,只要是在你我名下,別人都會認為那是慶王府的產業。這個事你沒法說得清。」
墨玉青急了,「那怎麼行啊,我們買這個宅子就是為了跟慶王府撇清啊。如果搬出去另過就跟從西院換到南院似的,繞來繞去都在慶王府,那這算盤不就白打了。」
「所以啊,你的動作要快!」墨無痕看墨玉青一眼,笑了起來。

墨玉青明白了,狠狠點頭,「好,我今天就找車把東西都搬過去。」
「搬東西那可就來不及了。黃花菜都涼了!」墨無痕閒閒的介面,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墨玉青有些糊塗了,看看自己的爹不覺有些生氣,「都這個時候了,爹都不著急,還有閒心一筆一劃地寫字。」寫什麼呢?低頭一看,墨玉青頓時茅塞大開。
面前案頭碎金泥紅的喜紙上,墨無痕工工整整的寫了兩個篆書大字:「墨府」

「趕緊去吧,搶在他們前面把這字貼到大門上,然後買幾掛鞭炮放放,跟街坊鄰居都打個招呼。記住,這是新科墨將軍的府第。可別提我!」墨無痕一口氣交待完,丹鳳眼轉了轉,又想起一些,「辦完了事再去街上找些乞丐,不論男女老少,都叫進府當傭人,今天晚上就住在府裡,跟他們說把院子看好了,沒你的命令,任誰都不許進。記住了?」
墨玉青點頭一一記下,小心把紅紙揣進懷裡,拎上漿糊桶,小燕子似的飛了出去,
墨無痕安排停當鬆了口氣,放下筆抓了把瓜子轉去廊下教鸚鵡說人話。


等晚上慶王爺忙完了公事,終於可以上床睡覺的時候才發現墨無痕沒在床上。於是慶王爺白天勉強壓下去的肝火又開始往上升。
墨無痕的身體一向不好。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風濕入了骨,一年四季不是這疼就是那疼。再加上氣血不暢內裡匱乏,三天兩頭得請大夫。慶王爺為此沒少花錢。
可名醫請了不少,藥也吃了不少,大夫開得藥方子堆了尺多高,全府的人都得了醫囑,知道這位大爺不能累著,不能凍著,不能大喜不能大悲,不能吃半點辛辣刺激,不能受一點委屈閒氣……眾人銘記在心,小心伺候,可就這樣,墨無痕的身體也沒見半點好轉。最可氣的是,他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總是由著性子胡鬧。不是要看月亮,就是要數星星,撫琴填詞作曲吟詩折騰到天亮都不肯睡。本來就沒幾兩肉的人,哪禁得住這個熬法,
本來就夜夜多夢無法安寢的他,這半夜三更的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於是堂堂慶王爺只好移駕偏廳去挨門挨戶地找人。

當慶王爺踱進畫室的時候,就看見墨無痕光著兩隻腳趿拉著拖鞋站在那裡。身上薄薄的一層綢衣,一隻手托著裝墨的碟子,另一手夾著三杆毛筆正在紙上龍飛鳳舞地畫著。
「看我這幅山水怎麼樣?」墨無痕不知死活地問慶王爺。
通靈筆下,層層山川峻嶺高聳,層巒疊嶂,茂竹修林,蒼茫盡現!一條大河自面前流過,波光粼粼,霧靄遙遙,雲蒸霞蔚,氣象萬千。映襯得慶王爺的臉色也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買個宅子就睡不著覺啦?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在這裡晾著,不怕明日生病?!」慶王爺的話從牙縫裡擠出來,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墨無痕卻全然不覺,不僅不怕慶王爺惱怒,反而得寸進尺地賣弄:「我們墨家又有宅子了,眼看著這香火就要後繼有人,我爹在天之靈也可以告慰了,我娘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這麼大的事,三天三夜都慶賀不完,你說我還睡什麼覺啊?!」
墨無痕故意做對的樣子讓慶王爺真想把桌子給他掀了。
「你墨家的香火早就斷送在你爹娘的手裡了。別跟我來這套,走!趕緊睡覺去!」慶王爺大手一伸就捏住了墨無痕的手腕。
「哎呀,別拉我……」墨無痕哇哇大叫。
慶王爺勁怕扯壞了墨無痕細瘦的手臂,不敢使勁卻也不能放手。「明天再畫吧,走了,睡覺去。」
「你看你,都把我的畫弄壞了。我還差兩筆就好了,讓我畫一下吧,求你了。」墨無痕皺起眉頭央告。
「那快點畫!」慶王爺其實也只是要嚇唬嚇唬墨無痕,此刻聽到墨無痕說走便放了手,只在一旁靜等。
墨無痕加快手中畫筆的動作。手腕翻轉,指間三根各不相同的毛筆在紙上留下各具特色的痕跡。又一片樹林說話間就種上了山頭。
一盞茶之後,墨無痕直起腰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東西,滿意地看看自己的畫,乖乖跟慶王爺回了臥房。

臥房裡燒了地龍,夾壁牆也是熱的,所以格外暖和。先把墨無痕塞進被子裡,慶王爺回身仔細檢查了門銷才上床躺了下來。
墨玉青小的時候睡在外間,墨無痕說夜裡要起來照看孩子,所以從來都不插門。結果外面那小東西不知道怎麼半夜就忽然醒了,睡眼惺忪的就推門進來找爹。害得慶王爺差點倒了金槍折在床上,從此就多了個心眼,只要夜裡想辦事就一定得把門插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儘管墨玉青早就已經搬到外院可是慶王爺就是不放心,十年前的烙印還記得真真切切的,每次必須查過了門才肯上床。
「不是睡覺麼,插門幹嘛?」墨無痕縮成一個團把自己埋在被子裡,瞇著眼睛問慶王爺。
「不插門睡不踏實!」慶王爺說著話把墨無痕撈進懷裡抱住,下一秒就渾身打個冷戰。
墨無痕嘿嘿悶笑,聽著慶王爺的牙縫裡嘶嘶作響。
慶王爺悶聲抽了半天冷氣才適應了大冷天貼身兒抱塊冰的感覺。「你身上怎麼這麼冷啊?」
墨無痕得寸進尺伸出冰涼四肢八爪魚一樣貼上慶王爺熱乎乎的身子。懶懶的聲音響在枕邊,「你身上真暖和,抱起來真好。」
慶王爺對墨無痕的惡作劇早已經習以為常,此刻也不說話只是暗自運功。好在這些年沒把武功給放下,運起內功,手腳並用,連揉帶搓的只一會兒功夫就讓懷裡的人掀了被子喊熱。
慶王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擦把汗三下五除二就把床上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了個乾淨。

沾了藥膏的手指插進墨無痕的後庭,仔仔細細地塗抹。墨無痕眼都不睜,任慶王爺一個人忙上忙下,只管蛤蟆似的趴在枕頭上哼哼:「睏死了,你不是說要睡覺麼,你明天不打算上朝了?」
慶王爺提起墨無痕的臀,雙手卡住兩胯,頂槍上陣,「明天不上,後天不上,這一個月都不上了。」一邊幹著力氣活一邊回答問題令慶王爺的氣息有點不暢,答得斷斷續續的。
「真不上朝了?」墨無痕在枕頭上睜開一隻眼。
「真不上!」
哼,墨無痕眼珠一轉。
「難道這皇上就這麼不濟,生兩天病就要玩完了?」墨無痕在枕頭上自言自語。
啪!臀上挨了一巴掌,「這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唔!」墨無痕悶哼。皺皺眉頭,睏勁被這一巴掌拍走了一半,嘴裡更加肆無忌憚。「看來我得抓緊時間娶媳婦了!要真趕上國喪,我的喜事可就辦不成了。」

「你說什嗎?」慶王爺正幹得熱火朝天,被墨無痕好死不死的一句話差點氣炸了肺,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一把拉起墨無痕的頭髮直接把他扯起來逼問:「你剛才說什麼?」
可惜墨無痕就是墨無痕,他才不怕慶王爺的臭臉。「你完事了?那我睡了。」說話就要翻身。
「別動!」慶王爺怒喝。「我還沒完事你就想逃,沒門。說清楚,誰要娶媳婦?」
墨無痕趴在枕頭裡悶笑。一個床上睡了十多年,還能讓這堂堂王爺緊張一下也挺有趣的。
「說呀!」慶王爺下身的傢伙還鐵棍一樣插在裡面,一口氣堵在心頭,用力去頂墨無痕,直插到底。
「啊!」墨無痕痛得一聲怪叫,身下又被慶王爺狠狠搗了一下,墨無痕放棄所有掙扎,直接倒在枕頭上。
「青兒都大了,買房子成家立業娶媳婦生孩子不是應該的嗎?!你兒子也不小了,別跟我說你沒想過他們倆的事!他倆整天黏在一起,出雙入對的。你兒子是世子,做什麼都不怕人說,可是我怕我家青兒的名聲被人給傳壞了。所以我勸你趁早想辦法,別跟你我似的……」墨無痕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可是就這樣已經足夠讓慶王爺的心裡七上八下了。
不過慶王爺就是慶王爺,拿出戰場上處變不驚的本事,「你非要在這種時候給我找點事幹嘛?我看你是存心要敗我的興。」一手扶住墨無痕的腰,保持著撞擊不變,另一手騰出來就去抄墨無痕的前面,把挺立起來的玉莖握進手裡套弄把玩著,還沒忘在墨無痕的背上留下自己的吻痕。
墨無痕前後都被揉弄著,氣血翻湧欲死欲仙,眼前一陣陣發暈,嘴裡卻還不服輸,斷斷續續呻吟著。「我好心提醒你……」
「好心?」慶王爺氣得直想笑,「好心就要在這個時候說?」
「我就這個時候想跟你說點心裡話,不行麼。」墨無痕的聲音嬌弱嫵媚得讓人發狂。
「行,當然行!」慶王爺一下下抽插著,彷彿要將墨無痕捅穿。為什麼只有這個時候,你才肯跟我說心裡話呢?為什麼?
墨無痕溫暖的後庭牢牢吸住慶王爺的鐵棒,讓慶王爺覺得骨髓都要被化了去。

「放,放了我!」墨無痕破碎的聲音裡洩出夢囈般的呻吟。
「不!」一聲低吼,慶王爺開始全力出擊,長長短短,快快慢慢,各路招式輪番上場,演足文武全套,三百回合意猶未盡,直到把墨無痕送上雲巔才盡數噴發。
墨無痕彷彿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在床上,兩眼緊閉。

兩天之後,京城的街頭巷尾茶社酒樓就傳開了一則新鮮的話題。說慶王府的公子們都被慶王爺趕出了家門,在南城買下了相鄰的兩處宅子,分別冠在各人名下。慶王府不出一丁一卒,全讓他們自己去收拾料理,目的就是讓他們自己嘗試著當家理財,早日繼承衣缽。
眾人欽佩慶王爺標新立異教子有方,一時間京城貴族紛紛效仿,各家公子買房置地添丁進口置辦家業,忙得不亦樂乎,成為一時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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